宽敞的客厅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此时的雷纳夫看着对面没有明显情绪波动的哈尔心里十分紧张，他已经把自己所有能说的都说了，对方却没有给出丝毫反应，这让他感到非常忐忑。
哈尔翘着二郎腿背靠在沙发上，想到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雷纳夫的想法其实跟马休的计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两人都是打算通过海军的力量除掉西部军区内的大势力，再出手掌控这个地区，区别在于雷纳夫比较粗暴，而马休的计划相对更温和。
“事情忽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西部军区这个不法之地，本是三股力量的角逐，现在要变成四股力量了。
但以海军的身份直接插手这件事，已经算干预加盟国的内政了。
于是哈尔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直接拒绝道：“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海军的职责是抓捕海贼，而不是黑帮，也只有海贼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闻言，雷纳夫的眼神中略有失望。
他并未因哈尔的拒绝而马上做出什么反应，想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快跑几步，从一旁的柜子中双手托出一个外观精美，看上去十分沉重的小木箱转而抱在怀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哈尔面前。
哈尔低眼看去。
木箱表面雕刻着精致好看的花纹，四周各处还镶嵌着不少红红绿绿的小宝石，看上去闪闪发光，价值不菲。
再结合雷纳夫小心翼翼放下沉重小木箱的样子，稍微一猜便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个贫瘠的西部军区军长能拿出如此厚重的财宝送人，看来他平时没少做脏了手的事情。
“你这是做什么，贿赂海军军官？”
“不，当然不是，这是为之前对你的试探和无礼道歉，请你不计前嫌一定收下。”雷纳夫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嗯，果真是个好借口。
送礼也能找出五花八门的理由，不愧是曾经做过贵族的人。
不过这道歉的分量也太重了一点，让人不敢收下，否则容易落下把柄。
哈尔的目光并未落在宝箱上面，他紧盯着雷纳夫头顶，那没有头发的地方在光芒的照射下反着光，看上去就像是它自己在发光一样。
“这上面的光可比宝箱上的亮多了。”哈尔轻声喃喃道。
雷纳夫疑惑：“你在说什么？”
“没事，既然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尔挥一挥披风，不愿在这里跟愚蠢的人再浪费时间，起身朝门外走去。
“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及在底层挣扎生活着的贫苦民众？”雷纳夫见哈尔竟然扭头就走，有些急了，大吼道，“看来传言都是假的，你这个徒有虚名的蠢货！”
可惜哈尔已经离开了庄园。
哈尔离开后，雷纳夫生气地一屁股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因紧张而干燥的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难说话。”
这时，客厅后面走进来一个老头，他笑眯眯地走到雷纳夫身旁，一点都不怕惹心情不好的雷纳夫生气。
“管家，你在笑什么，按照你的说辞对方已经拒绝我了。”雷纳夫不满道。
他的不满不是针对管家，而是哈尔。
雷纳夫从不会把在外人那受到的气撒到管家身上，毕竟对方从他父亲那会儿开始就照顾着这个家，经常给雷纳夫出谋划策，才得来现在庞大的基业。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连管家也失算了，按照他的说辞，对方不仅没同意，还给自己甩脸子了。
这让雷纳夫感到郁闷。
管家老头脸上褶皱的皮肤都快拧到一起了，他长舒一口气然后坐在沙发上，缓缓道：“遇到问题光是沮丧，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多用脑子思考，不仅要从对方话里找出特别的意思，还要想想看他说出来的话跟他的为人是否一致。”
“你的意思是？”雷纳夫不解。
“别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管家老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快去追吧，趁人还没走远，找几个脑瓜子聪明点的士兵跟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来人！快来人！”雷纳夫大吼道。
……
此时，哈尔离开雷纳夫的庄园后独自行走在靠**民区的街道上，不知是自己浪费的时间太多，还是瓦伦丁有急事，出来就没看见他。
离雷纳夫的庄园越来越远后，附近居住的平民才渐渐多了起来。
在平民区居住的人生活条件虽然同样不堪，好歹能勉强活下去。
脚下是黄泥地干燥之后形成的路，哈尔沿着一条漂浮着各种塑料，生活垃圾和五颜六色未知物的变质河流慢步向前走去，这条被污染得有些发臭的河流是附近居民唯一的水源。
河流并不宽阔，仅有两米左右，看起来也不深。
几个仅靠数根破布条遮掩身体的妇女站在河里清洗衣服，河水只漫到了她们的膝盖处。
河流两边摆放着不少破破烂烂的水桶，金属器皿等各种各样可以盛水的工具，哈尔朝那些工具里面看了一眼，盛着的竟是河流里面被污染的水。
有些工具放的时间长，里面的河水表面浮着一层东西，中间是飘着微小物质的，相对来说更干净一点的水，底部则是沙石等沉重的杂质。
“看来他们就是用这种古老的过滤方式获得能够饮用的‘干净’水。”哈尔想起小时候在贫民区生活，除了抢别人的，就是喝山里面树叶上的露水，水洼里的积水，雨水等等。
而眼前这些居民生活条件甚至不如那时候的自己。
这里四周干燥荒凉，到处都是干枯衰败的树木，一点绿色的草叶都没有，跟雷纳夫庄园种满植被和花圃的环境相比有着云泥之别。
哈尔继续朝前走去。
一些人渐渐注意到了哈尔，只不过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披着正义披风光鲜亮丽的他，没有人敢上前说话，也没人在哈尔看盛水的工具时上来阻止。
好像不怕自己的水被人拿走似的。
这群穷苦，倾尽一生可能都走不出这片小天地的底层人民并未见过海军，更不知道哈尔的身份，看到他身上从来没见过的华丽衣服，就觉得哈尔是哪里来的有钱少爷了。
站在河里清洗衣服的妇女们只是看了哈尔一眼，眼睛浮现出没有掩饰的羡慕，随后就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们深深地明白，这种富家少爷到自己这贫苦地方来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富裕和与众不同，让穷人们膜拜，讨好。
要是真有人那么做了，富家少爷们好一点的就会哈哈大笑，给一点施舍，不好的甚至会对卑躬屈膝讨好的人狠狠鄙视一番，然后趾高气扬，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继续过他自己的幸福日子。
见的次数多了，她们也就不理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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